第二十六章
这半年来的diandian滴滴犹如走ma观花般在荀彧心中闪回,毫无预兆地,象是裹着朦胧纱幔的茧,一层一层慢慢被揭穿,只剩xia最后一层,只要轻轻一扯,一切虚幻将破茧而飞,仿佛不曾在指尖停留片刻。
刘备坐在对面,手置在案上,轻握着酒杯,神qing平和,一言不发,静静等待着荀彧开kou。
于是荀彧打量刘备许久,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他颈间,带着些许试探意味:“伤kou还疼吗?用不用我找人帮你上dian药?”
刘备抚了抚颈zi,diantou缓答:“多谢先生关心,一dian小伤,不碍事。”
接而便是令人心慌的沉默。
凝结的气氛宛如在焦灼中燃烧的枯枝,细微的响声折磨着人脆弱的心智。房间nei二人静默得有些诡异,和楼xia传来的喧闹声形成鲜明对比。琴声不知从何而来,huan快的曲调此刻听来却倍gan压抑。
“司空叫你来……还说了别的什么吗。”
刘备放xia酒杯,摇了摇tou。
“是没有,还是不方便说?”
刘备沉默片刻,dao:“先生还是换个问题吧。”
荀彧dian了diantou,从酒壶里倒了杯酒,一kou饮尽,喝得太急,差dian没呛chuyan泪。
“平时喝得少,见笑。”说着,从壶里又倒了一杯。
“不碍事,先生还要继续吗。”
“刘将军敬的酒,要么不喝,要么喝完,只喝一杯像什么话。”
“……”
三杯烈酒xia肚,xiong腔好似燃起一团火焰,越烧越炙re,教人忘却思考,只想痛痛快快一醉方休,永远不再醒来。荀彧勉qiang才从一片燃烧殆尽的废墟中找回一dian残存的理智,挂上微笑。
“将军往昔敬的酒,彧今天才算是还清了。”
刘备微微低tou,面se依旧如常态。
荀彧有些失落:“将军如此沉得住气,彧此前不信。彧那般佯装冷静,在将军yan里,像是在班门nong斧吗。”
刘备这才开kou:“既然还了,先生还是莫沉迷此wu为好。”
“彧竟不知杜康之妙,可使人忘忧。”
刘备没有接话。
荀彧又喝了两杯,停杯扶额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没事。”荀彧摇了摇tou,放xia手,“……刚刚说到哪儿了?”
“先生说……杜康之妙,可使人忘忧。”
荀彧看了刘备半响,yan底泛起chao气:“青青zi衿,悠悠我心。但为君故……”
“咳。”刘备打断荀彧,纠正dao,“应是‘纵我不往,zi宁不嗣音’。”
“惭愧。彧只晓礼仪,不懂诗歌,让将军失望了。”
“……失望?”
“彧要是会写诗,也能和将军多些话讲吧。”
“咳。”刘备又咳一声,压住笑意,嗓音低沉,“先生是不是喝醉了?”
“是么?诗也不会写,酒也不会喝,难为左将军还愿意留这么久。”
刘备起shen:“先生醉得厉害,我去倒杯茶让先生解解酒。”
“别走……”
yan见刘备离开,荀彧起shen跟上,一个踉跄摔倒,撞到刘备背上。刘备无奈转shen,扶着荀彧坐在地上。
“荀先生,没事吧。”
“有事。”荀彧把额tou枕在刘备颈窝,“喝多了,tou疼。”
刘备伸chu手,犹豫片刻,rou了rou荀彧脑袋:“不能喝就别喝,逞什么能。”
渐弱的琴声rongru喧闹声中,若有若无,似诉还歇,嘈杂声意外地抚平了焦虑,仿佛从远方传来的轻声叹息。荀彧轻轻拥住刘备,房间nei静悄悄的,耳畔只剩xia彼此的呼xi声。
“荀先生,tou还疼吗?”
荀彧靠在刘备肩tou,望着他的xia颌,眨了眨yan,小声dao:“今天的你,好特别,和平时不太一样。”
“那是因为先生喝醉了,看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。”
“有人从一开始就看得到……是吗?”
“荀先生的问题总是让人很难回答。”刘备diantou,“应该是吧。”
荀彧闭上yan,默然无话。
刘备又问了一遍:“荀先生,tou还疼吗?”
荀彧越说越小声:“这么急着离开,是不是为了……”
“抱歉,我没听清,你问什么?”
荀彧抬起tou来,眉tou轻皱,柔ruan的鬓发垂落在两侧,往日俊mei的面容染上许多哀愁,在烛光xia显得异样苍白,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,看了教人心疼。思及二人过往相chu1种种,亦让刘备好气好笑,此人虽颇负盛名,终究是孩童心xing、率真可ai,未必知晓什么人qing世故。此番让他颜面尽失,仍旧不带恼怒,气度已是极佳。再者,彼此也陷得有些深了,再不打住,只怕……
“他可以我就不行么?”
“抱歉,我没听清,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”荀彧认真重复,“他可以,我就不行么?”
刘备当时就懵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