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程府上事先已经知会过甄家,纳妾和一般的男婚女嫁不一样,不会有新郎官来亲迎,这时候就见喜娘喜气洋洋地来屋,笑容满面地:
喜帕盖在上,遮住了视线,菱月在喜娘的搀扶,移了屋,上了停在院里的花轿。
喜帕遮挡住视线,菱月只能看到脚这一小块地方,菱月慢慢地挪花轿,喜娘赶忙上来搀扶着她,轿杠放倒在地面上,菱月小心地迈了去。
和以前菱月自己梳发不一样的是,这一回,梁氏把菱月的发全都梳了上去,不再有发垂来,这是女嫁了人的标志,从此以后,这世上只有丈夫能看到这个女散发的样。
梁氏隔着一两步的距离,睁睁地看着床上的女儿,她一胭脂的嫁衣,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,多么漂亮,又多么端庄。
梁氏去厨房提来, 菱月洗了脸。
忽听外小院里一阵响亮的炮竹声。
梳好发髻,上,上耳裆。
众人看梁氏哭得不成样,几个亲眷忙上去把梁氏架开,汪氏一边架着梁氏,一边忙不迭地劝:“月娘这是去享福去了,以后丫鬟婆使着,绫罗绸缎穿着,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!你这个娘的倒哭起来!”
“先等一等, ”梁氏叫住她,“一会儿再用那个, 你得先吃碗面, 压压饿, 不然这一天你都吃不了什么东西的。”
菱月被人引领着在喜床上坐来。
全福人拿起喜帕,要给新娘盖在上。
菱月便先去吃面。
菱月看着它们,一时听得了神。
“新娘该上花轿了!”
梁氏请全福人稍坐片刻,又拿来蜜饯和枣糕招待。
一样样地都打扮妥当。
花轿从东角门抬府中,到了二门上,花轿给放在地面上,家丁们撤了去,换了几个健壮的婆来抬轿,花轿了二门,又走了一段,不时拐一个弯,最后终于又停了来。
这时候外已经蒙蒙亮了, 菱月拿着梳慢慢地给自己通发。
重新漱过,菱月对着镜给自己上了脂,胭脂的脂,和嫁衣一样漂亮。
喜娘:“新娘先歇一会吧,举行仪式的吉时还没到,且得等一会呢。”
菱月连汤带面,慢慢都吃净了。
菱月黛眉红唇,安安分分地坐在床上,等着全福人的动作。
花轿微微晃动,其实比不上靠自己步行那般安稳,菱月略不适。
“一梳梳到,富贵不用愁;二梳梳到,无病又无忧;三梳梳到,多又多寿……”
“……再梳梳到尾,举案又齐眉;二梳梳到尾,比翼共双飞;三梳梳到尾,永结同心佩……”
这还是菱月一回坐轿。
全福人几步走过来,对着菱月脸上仔细地瞧了瞧,赞:“这妆上得好,是不用上脂粉,真要上了倒污了这好颜了!”
梁氏忽然捂住脸哭起来。
梁氏在盆里兑好温,全福人过去净了手,她拿过梳,在甄家这些女亲眷的见证,一边给菱月梳着发,一边娴熟地唱着梳歌:
面是梁氏昨晚上和好的, 放着醒了一晚上,刚现擀了来,气腾腾的一碗面, 用白菜编的锅, 面里有一个荷包, 还有一些肉片。
只是凡事总该有个限度。
府上的花轿停在了院里。
面汤清澈,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油星, 是菱月喜的味。
发梳过,梳歌唱过,梁氏接过全福人手中的梳,亲自动手给菱月梳了一个百合髻。
喜娘在左边搀扶着她,很快又上来人在右边搀扶她,菱月被这两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、引导着,慢慢地走过一段路,又步上几级石阶,迈过低低的门槛,了喜房。
整齐的衣裳, 正在叠被。
全福人语调悠扬,让菱月觉到这是一种仪式,在亲眷们的见证,全福人用唱梳歌的方式给新娘以祝福。
一般来说,女儿嫁的日,娘亲的舍不得女儿,两滴泪也是有的。
不一时,甄家的女亲眷也都到齐了,站满了一屋。
等些许晨光洒屋,菱月对着镜开始给自己上妆, 她肤白皙,又正值青妙龄,脸上向来是不碰脂粉的,菱月用螺黛给自己描了眉,正待上脂,梁氏端着一碗面来了。
以前老太太坐轿,她都是跟在旁边随行的。
这时候全福人到了,和红药嫁那次不一样,这一回,全福人是顾府请来的,全福人对着梁氏满的喜庆话,及至来屋,看到今日的新娘,全福人喜得一拍巴掌:“哎哟,可不得了了,这么漂亮的新娘,我今日也算开了了!”
空气中有飞舞的尘粒,它们在晨光中闪烁着,有着透明的质。
喜娘撩开了轿帘,菱月听见她的声音在正前方传来:“到地方了,新娘可以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