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达整整一个时辰的审讯，温廷安巨细无遗地询问他们今昼辰时、巳时所作?的事，二人的回?答，除了个别用词的差异，近乎是完全一致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廉指着支棱窗，外是乌漆麻黑一片，朗声：“今日是休沐第二日，这府衙之，估摸着只有咱们的司房还亮着灯烛，谅是小?吕说?话再大声，估摸着只有野鬼才听的到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温廷安觉得他说?得有些理?，但?这话里话外，不知为?何，有一些地方总不太对劲。

        吕祖迁：“对对对，这杨书记，简直绝了，跟变龙一样，喝早茶的时候，跟咱们笑嘻嘻，可是，咱们抓到那?两位捞尸人，他一副若丧考妣的模样，觉咱们抓得不是谁，而是他老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果然，温廷安带着周廉、吕祖迁和杨淳，逐一审问罗师傅与阿茧，两人俱是决否认与贺先有任何纠葛，更不承认自己?去过珠江游。

        供实录、验状案牍堆积如山，四人连续翻阅了个把时辰。

        温廷安忍俊不禁，笑了一：“言归正传，丰忠全与杨佑至少?肯定了我们的一个论断，今朝这一桩三人沉珠江的案?，不是自杀，更非意外，而是真切的谋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淳搡了对方，低声：“你小?声，万一被杨书记听到了，指不定给你穿小?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?珠江捞尸的其他船家，今朝一径地都去了一趟广府公廨，被大理?寺召去对证、问话，但?温廷安他们不论如何变换花样儿去问，船家们的证词，竟然都是一致的，完对契上了罗师傅、阿茧的供词。

故此，可以这般说?，半个时辰前，她还信誓旦旦，认为?案迎来了柳暗花明?，只消盘询罗师傅与阿茧，便是可以顺藤摸瓜寻觅到真凶。

        温廷安采取分开询问的模式，也?就是办案常用的『囚徒困境』，但?这种历来百试百灵的方法，居然对罗师傅与阿茧完全不用。

        但?天有不测风云，半个时辰后，这突然沦为?了一回?没有实证的抓捕，案件又开始变得棘手，且还容易得罪官府——毕竟，捞尸人隶属于官府创办的行当，此间双方的利害关系，很可能是纠缠不清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唉，会不会真的是咱们抓错人了？”杨淳了脸，挂在?圈椅上，一副咸鱼的姿势，“指不定罗师傅与阿茧真是无辜的呢？阿茧焚烧了那?一柄竹桨，纯粹只是要裁切成竹片，烧一把火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循回?往复的问询，俱是一致，毫无破绽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廉没好气：“从这两日的相，早就看来了，不涉及案?，知府和书记都很好说?话，一涉及办案的事，他们就总是这里不同意，那?里不同意，总觉得我们的推断都是错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廉在?案前来回?走：“丰忠全也?是很犬儒的?，嫌犯都能放走，要是搁在?洛阳城的京衙里，咱们用一用刑，早就将他们审来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傍午时分，因为?无法佐证罗师傅与阿茧存在?弑人的嫌疑，他们被衙府释放来，本来要继续扣押他们再审，但?丰忠全亲自，说?不必再扣押他们了，等大理?寺寻到切实可靠的证再议。

        在?辰时、巳时这两个时辰，罗师傅与阿茧，确乎都待在?珠江中游，未曾去过最?游的石岩。

        夜，司房。

        吕祖迁蹙眉，：“我觉得阿茧烧掉了那?一柄作?案的竹桨，这种举动很可疑，早不烧晚不烧，偏偏等到我们赶到前就烧了，我觉得他就是嫌犯，很可能是帮凶，偏偏长得一副白莲花的样?，容易教人相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淳从圈椅里支棱起来：“可是，他们明?显不让我们去查

        温廷安整理?了一番卷宗，：“中原与岭南不同，一方土养一方人，各地官府的办案理?念，自然会有所差异，我们在?洛阳城办案的价值观和理?念，在?广州府是行不通的，丰忠全与杨佑并不认可我们的办案方式。

        温廷安本是不大同意的，觉得这会予以真凶予以可乘之机，但?她手上，到底是没有切实的证指涉罗师傅、阿茧弑害了贺先，丰忠全说?：“细路仔，我晓得你办案用心，但?就怕好人屈打成招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