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7/太原站

        晨光紫灰，两辆嘎斯一前一后行驶。

        很久不再颠簸，意味着dao路越来越平坦，草坝zi渐行渐远。薛鼐教授上车不久睡着了，同车的薛燕妮和女护士也在补眠。

        严冬手握方向盘，坐在驾驶位，他的心仍在颠簸。

        微黄睫maoxia，唯有的yan睛漂亮而孤独，浮着一层浅淡郁se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是没有勇气给她。

        金zi打成的中zi书签，在见到她之后，担心太过俗气，几次拿chu来又sai回包里，仿佛携带的是乡xia土产，怎样都拿不chu手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，这份土产贴着他的肝或胆，被ti温nuan，nuan成一块re炭。

        1971年，那天清晨和今天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晨光是灰的，令人绝望的灰。

        烧了整整一晚，瓷砖燎chu上蹿的黑se鬼影，一缕缕，在ma桶间张牙舞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冬，为什么在发呆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请把孩zi看好，让他们好好呆在房间，不许chu来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亲ai的，你在写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不，我确信那人带着枪。我看见了，就在厨房窗外，这显然不是任何一种特殊保护！”

        bu长太太一kou气对好几方喊话，有时说中文有时说英文，张皇的gao跟鞋响彻小洋楼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凌晨到清晨，这个必须烧毁，那个必须剪碎，太多必须，每一个都十万火急。

        所有与黄河教授有关的东西，书信也好、wu什也好，一概不能留。

        黄河已经不再是著名的音乐家、大教授，政治犯双手演奏chu的音符必然带有错误的政治倾向，是反革命乐章，是人民公敌。

        bu长太太小声而凄厉地说着，黄教授家中被翻上翻xia的qing形。一家老小在初秋寒凉的早晨被赶到楼xia，个个瑟瑟发抖。沙发被划破，地板被撬起，墙bi被凿开，乒乒乓乓，整个家给闯jin来的“客人”翻个底朝天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信去看看吧，教授公寓已经一片狼藉。

        bu长太太亢奋又恐惧，哒哒哒地踩jinma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ma桶间re得像个火炉。

        严冬正蹲在厚铁桶前，奉命烧毁黄河教授厚厚一沓教学中经验累积的手稿，屈bu长借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显然不用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天前才从杜家被领回来，他的shen上还穿着杜家添置的新衣，十八岁，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。一年的好营养让他彻底bagao，ti格健壮不少，居然长成个英姿bo发的青年。

        bu长太太有些认不chu来，愣了愣，才把手里一捧东西往火桶丢。

        轰的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火苗压低又迅速窜gao，re浪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烧烧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冬，你的动作必须快dian！”

        bu长太太cui促着到墙角拿铁钳，一转shen，惊在那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严冬的手非但伸jin火桶，还在里tou翻搅，火焰里一只毫无防备的手生生和火搏斗，抢救的动作太过明显。

        bu长太太吓坏了，不知dao严冬想抢救什么，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当然不知dao。

        69年的学术酒会，晚餐前，所有人在扶手长梯xia合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宴后，与会者都会收到一张合影，多余或无缘寄chu的照片屈bu长自行留存。十几张有眉眉儿的照片，她的脸chu2火时仿佛受痛的蜷缩、委屈的烧灼、濒临毁灭的样zi，让严冬常识丢尽，彻底忘却生理痛苦，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