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岫的脑袋微微向外歪,小半张脸陷在枕里,睡得正沉。乔风翠侧坐在人榻的边沿,伸手替他将鬓边的碎发理了去。
乔风翠见他沉默,也不追问。
不对!
珍珍从半开的正门里挤来,脑袋左右张望几,展翅飞到书桌边的架上,将自己的伸了过去。它的喙衔着什么东西,乔风翠接过一看,是颗光溢彩的石,边上的杂质尚未打磨净,看着糙得很。她压低了声:“珍珍,你又去铺里捣了?”
多日的劳与奔波堆积在一起,他倦极了,就着淡香和外间细微的响动,不知不觉间沉梦寐。
巾上的温度随时间降了去。乔风翠用手试了温,替何岫取帕。那双被巾捂得微微泛红,中湿、闪着光,瞧着有几分可怜。
何岫不声,暗自回味那个梦:
他一共接过乔风翠三回,第一次被乔风翠一掌掀翻在地,脸了半个月;第二次被乔风翠带回府上,温柔地云雨一夜;第三次便是这回。其前后反差之大,让何岫陷迷惘中――他第一次遇见的乔风翠,和现在坐在他边、与他十指相扣的乔风翠,到底哪个更真切些呢?
乔风翠牵着何岫的手,将他引去膳厅。
说罢,她便起往屏风后面走,珍珍顺着架一路来,跟在乔风翠后踱里间,再攀上离人榻最近的架,探脑袋盯着主人。
乔风翠问:“喔?什么梦?”
乔风翠坐在床沿,肉贴着何岫的上臂,温手掌轻轻覆在何岫的双目上:“我还有些事务未理,乖乖你自己睡会儿,到了用膳的时候我来叫你。”
他与乔风翠错开目光,顺势应:“好。”
何岫凝视着那只手,默然无话。
何岫一睁,便瞧见乔风翠面带微笑地坐在自己边上,珍珍从她后的架上探个,歪着脑袋盯着他。
珍珍正要张嘴应她,却被乔风翠用手指抵住了喙:“乖乖正在睡觉呢,别吵他。”
乔风翠的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,问:“饿了没有?饿了的话,我命侍女现在布菜。”
何岫生得俊逸,恰如广陵三月飘飘摇摇的月新柳,少些凌厉、多些柔和,如今又在睡梦之中,更添安详平和之。乔风翠的指尖自而上,轻轻划过他在外面的左脸,上个月挨了一掌的印已经褪净了,此刻白白净净的,带着极淡的红血气;许是觉到了脸上的动静,他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一,人却还在睡着。
何岫察觉到那只手在他上停留了几息,和挨着自己手臂的一同消失了,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渐远的脚步声与珠帘碰撞声,再之后是衣摩和书卷翻页的沙沙声。
何岫惊醒,可前什么都看不见,一块又湿又的东西盖在上,得他睛湿漉漉的。他意识地去取那,手悬在半空,另一只手从指间了来,与他的手虚虚地扣在一起,那只手没用多少力,却将他的手定在那。
九州港的江风来沿岸市集的叫卖声,何岫驾着机甲车,心颇佳地在车把上用手指敲小曲儿。曲儿还没敲完,一白灰的影如星飞坠,从他的车蹭过去,等他反应过来,那女的目光扫过车上戳着的白纱,最终冷冷地落在他上。他正要开辩解,女刚劲的掌风直朝他的面门来,何岫意识地往后闪,却发现这掌打的不是他的左脸……
乔风翠摸了摸珍珍的脑袋,示意它在这守着,自己了房间。
书桌上的书信账册从书桌右边一件件挪到中间,经由乔风翠的笔墨圈画,再一件件挪到书桌左边。
乔风翠的指尖停在了何岫的,那有一淡淡的乌青,他的肤偏白,倒衬得这乌青有些显――想必是前些日昼夜辛劳,没能睡几个好觉。
何岫紧绷的渐渐放松来,心中偷偷舒了气,答:“了个梦。”
岫被乔风翠推着往上一躺,等了半晌也未见乔风翠要拿他作乐,不自觉地松了气。枕上那熟悉的清冽淡香将他笼罩其中,渐渐使他心上紧绷的那弦松了来。
“待会儿再取,用的敷敷睛,可以消的乌青。”是乔风翠的声音,“怎么突然醒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