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太,我们该走了。”
经过学堂外那条路时,车窗外嘈杂得更厉害了。
狗就是这贱,记吃不记打,方语哭着哭着突然笑起来。
沈知墨本无心欣赏,街上的喧声却分外清晰地灌耳膜,是把她的目光向外面移。
他们真的是人吗?
“停车!”
这张电影票……这张电影票……是她昨天给朱永淑的……本来想去,因赶着回家见方语,就转手送给了朱永淑。
一位穿着苎麻夹棉长袍的女学生被士兵从长队伍里推了来,蓝围巾挡了她半张脸,沈知墨刚开始并没有很注意,车靠得近了,才发现是朱永淑。
“我们在她上搜来这个。”
“够了!”
妻共度余生,但她没有,她选择用所有钱来填补沈知墨金钱上的漏,用所有来填补沈知墨心上的漏。
“停车啊!”
白手套摊开,是一张电影票。
士兵原本平静的脸上卡了壳,闪过些许茫然,沈知墨笑了起来,这笑声相当怪异,喀喀喀,没有喜悦,只是咙蠕动产生的声音。
“砰!”
张副官从她后的阴影里分裂来。
参与的士兵一共三人,整齐横成一排立到张副官跟前。
还有一些,泼在了长筒袜和军靴之间。
“我叫你们停车!”
“不……我不走……”
“元帅令,发现可疑的立即枪毙。”
“我们判断,领救济粮的学生,没有闲钱去影院。”
“太太,少帅还在等您吃饭。”
令人作呕的火药味和铁腥味静静弥漫着。
“去过影院的那么多人!你们都要杀了吗!”
弹击穿靴轰一个血,被打的士兵却一动不动,等待的士兵也一动不动。
副驾的张副官微微侧过。
枪移动到另一只脚上方。
沈知墨终于受不了了,跑到一边扶着墙呕吐了来。
沈知墨觉牙仁里泛着酸,快把牙咬碎了。
“那是我给她的……”
推开车门的一瞬间,涩的巨响也划破了空气。
“她……哪里可疑?”
“你什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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竟是变成了永淑的命符。
他没有任何表,只是看了手表。
“太太,城里混很多土匪,元帅令全城戒严,每个人都要接受盘查,还有的,是来领粮钱的。”
领的士兵说了几句什么,另两位士兵用靴朝朱永淑后弯一踢,迫她跪倒在地上。
腋涔涔渗冷汗,沈知墨发狂似的拍打着座椅靠背,张副官冲司机停的手势。
嗓里涌酸和尖锐的愤怒,沈知墨差直接吐了,她把它们咽回去,跌跌撞撞冲到刚开枪的士兵面前。
士兵认得她,先是向她行了礼,才一板一开:
士兵从腰带包里把盒炮,缓缓拉动枪栓。
街景一幕幕略过车窗。
汽车没有停。
蓝围巾渐渐变成了紫。
“怎么这么多人?”
太阳还没升起,漫街尽是风声,她趁天亮之前离开了沈知墨的卧室,回到了属于她的寂静里。
“据线报,敌方特务昨晚去过影院。”
来不及阖上的睛映沈知墨错愕的倒影,没等她看清自己,士兵就将那双脚一拖,带着朱永淑消失在巷里,如果不是那条深黑的血迹,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。
她跟谢月枫结婚后就从宿舍搬了来,但同住了好几个月,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,搭伴吃饭逛街是常事。
沈知墨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人群先是惊得四散开来,为了那二两糙米,又鼓足勇气重新排成了一列。
“你们为什么要杀她!”
“好吧。”副官将手放到腰间,“刚刚参与的,都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