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亦更“嗯”了一声，盔刚摘来，发又又炸，乱蓬蓬像个鸡窝：“你是不是快结婚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拳打在棉花上，她逐渐恢复冷静，最恨的日慢慢挨过去，也就没那么讨厌周程书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抱着书包钻副驾，像狗似的甩甩发梢的。雨飞到她脸上，她来不及骂，周程书已经扭笑：“江繁，你对我真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经期第一天最累，腰酸酸，不过只要挨过第一天就好了。赵景谦记得她的规律，给她盖好被，又把枕垫在她腰后，江繁看着他忙，问：“不是午的飞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繁闻言笑了一笑，孙亦更透过鸡窝望着她，好一阵没再说话。风很轻，把他的鸡窝拂抖动起来，一颤一颤的，江繁看不去：“你发该剪剪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繁同意，孙亦更转楼，她跟在他后面。一前一后，持续沉默，直到他发动摩托，她好盔抱住他的腰，他垂看着她的手，忽然笑一声：“可惜哦，以后没理由带你回家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她在跟朋友聚会，想也没想就一拒绝。电话挂断不到两分钟，还是拿着伞和车钥匙去了，从城西到城东，她绕过许多淹事故，把车停在他学校门前。

        赵景谦一边听着，一边扯松领带脱掉西装。

        赵景谦跟着笑了笑，又说：“我也想老婆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繁一夜没合，很累，很沉，一路上她没怎么说话，到了楼，孙亦更熄火摘了盔，问她：“家里有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为什么会一直记得那个场景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朝阳从东方山谷升起，她听见后窸窣一阵，孙亦更站起来：“走吧，忙了这么久，你肯定累了。我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跟周程书一起住的时间不长不短，在他考之前，大概持续了半年左右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繁失笑：“来月经而已，又不是生孩。我一个成年人，还有杨姨在家，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空气忽而静了那么一瞬，江繁望着他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过去太久了，很多零碎小事都已经记不清，如今勉还能记得的，是有一晚B城暴雨，他没带伞也打不到车，借了传达室的电话问她能不能来接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拉长延展，她对他的态度终于从嫌恶变得平淡。偶尔被他牵扯绪，良心作祟，她也会对他好一些，不过都是在她心很好的时候，想来也只是延迟的补偿。

        窗檐上的鸟叫了一声，江繁睫轻动，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赵景谦还没回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江小不太舒服，刚才睡了会儿，现在已经醒了。”保姆杨琴回答，“我炖了红糖燕窝，一会儿就给江小送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走客厅，没看见江繁，先闻见温的红糖气味，他来到厨房，问：“杨姨，繁繁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七月初吧。”江繁摘自己的盔，还给他，“到时候给你发请帖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保姆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繁摇了摇：“不疼，就是很累。”

狠毒的人，其实心里也明白，该恨的是周仲森不是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赵景谦飞机落地，临近中午，没吃饭，直接让司机送他回家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繁想了想：“快了吧，好像是今天午的飞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想老婆了，”赵景谦温声重复，说，“这次去Z城开会，我把资料都准备好了。我让律师起草了婚前协议，我名的车和房产无偿赠与，全都算你个人的婚前财产，现在不方便转让的个人资产、公司权，将来也会转移为夫妻共同财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孙亦更语气冷淡：“谁稀罕那破玩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旅途奔波劳顿，他去卫生间洗漱，又换了净睡衣才走卧室，江繁正蜷坐在床吃燕窝，窗帘拉着，卧室很暗，墙上投影画面闪烁，放的是最近一大火的武侠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来月经了，我担心你难受，就改签了上午的航班回来。”赵景谦说，“反正今天没什么事，午不去公司了，在家好好陪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繁沉默着，赵景谦轻轻抱住她：“宝贝，我的一切，我都愿意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能不结吗？”他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繁语气无奈：“别贫了，开车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景谦掀开被偎到她边，轻轻捂住江繁的小腹：“肚疼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周程书在传达室写作业，她降车窗，隔着密密雨帘看他坐在灯光里的样。那时他在想一题，安静专注，本没看到她，后来还是传达室的门卫先注意到她的车，开窗探时，他也一并抬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摩托沿着横江大桥行驶回去，朝阳、夏风，斜吊绳索一一飞向后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铺天盖地的雷雨声，周围全是湿汽，周程书远远望见她，神从茫然忽然变得惊讶，愣了两三秒，随即收拾好书包冲雨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