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：“成王败寇，我输了，我认栽，哪怕你将我千刀万剐，我也无话可说。可她是你的结发妻！她一直谨小慎微，尽心服侍你，和我的极淡，这几年更是甚少来往，为什么你连她也不肯放过？”

前已经一片模糊，谢知方却忽然回忆起，那个荷包的样。

少年不耐烦地停脚步，和少女争执了几句，依稀提起“姨娘”、“不公”、“从军”、“息”等字。

谢知方唯一能的，不过是紧紧抱着，把她护在怀里，避免她的尸再受到额外的损伤。

明明是他连累了她。

他吃力地睁着睛，竖起耳朵，想要捉住这飘渺的影像，想要再多看一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秀容颜。

谢知方愣怔了半晌，方才回过神，用力抱紧她。

越来越重，谢知方却不肯就范。

说完这句，他毫不留地挥了挥手。

哪里是她没有保护好他。

一滴清泪从她角落来，滴在被血洇透了的华装上面，将血冲得淡了些。

说完这句话，她无力地垂了颅，香消玉殒。

“阿堂！阿堂！你别走！”后，著一袭青衣裙的少女气吁吁追过来，脸上爬满泪，“阿堂，你等一等！”

少女哭得越来越凶，到底拗不过他，偷偷撇了空无一人的宅院，给他一荷包自己节衣缩了不知多久积攒来的碎银。

无数箭镞破空而来，带着致命的杀意。

帮他挡去大分伤害的，此刻又有多疼，他想都不敢想。

对面那个，他名义上的夫，面无表地看着他们，抬起右手，准备发第二阵箭雨的号令。

前走灯似地倒放过他的生平事迹。

但很快，新的血又涌了来。

异变突生，造反，党争之斗，官至人臣，名满京华，行伍磨折。

“啊啊啊啊！”不知不觉，他已泪满面。

“你也说了，成王败寇，这样叛党家族的女人，如何我的皇后？如今，她自愿赴死，也算是识时务，你们弟俩，黄泉路上个伴儿，不是好的么？”

然而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，他竟然脱离了那躯壳，漂浮在半空中。

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
“阿……阿堂……”她气若游丝，显然已是弩之末，“对不住……是没用……没有保护好你……”

前半生杀戮无数，谢知方自然是不信鬼神的。

满脸桀骜的少年，尚未加冠，长发用一青玉簪草草束起，背着个单薄的包袱，怒气冲冲地往外走。

坐享渔翁之利的六皇季温瑜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：“极淡？为了保护你，不惜忤逆于我，不惜舍命相救，谢知方，这也叫极淡？”

然后是，已经被他抛之脑后许久的，他的少年时。

“为什么！”谢知方眸晦暗无光，显然已是万念俱灰。

他糙肉厚，且功深厚，都疼成这副德。

他低低哽咽了几声，对天长啸，发野兽般凄厉的嘶吼。

那个荷包跟了他许久，装过蜜饯零嘴，浸过蛮夷人的污血，到后来他封侯拜相，

绣工最是众，翠绿的丝线绣颇风骨的修篁竹石。

别的，他听不清，也记不得了。

可到最后，两个人还是被成了刺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