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婉然没吭声，她在绣坊的时日短，对饭堂菜本该什么样心里没数，看在伙免费的份上，菜难咽，多扒几饭填饱肚便是。其他绣娘资历长，将今昔菜一比较，立见，便纷纷附和。

“不晓得涂娘收多少好，容新厨这样胡作非为。”

“说遭罪，蔡师傅说她第二，没人敢说第一。饭堂菜一天一天差了去，上吃不上小灶的便借躲去吃饭，就蔡师傅守规矩，跟咱们一块儿吃。这人忒惜，今儿菜这样辣，大伙儿吃一两便撂了，偏偏她不肯糟蹋，勉要吃完自个儿那份，后来到底撑不住……”

“娘，您哪儿不舒服？”涂遥遥问。

“可不是，菜五减成三，份量少，又不新鲜，打量辣椒大把大把搁菜里，我们便吃不那馊臭味。”

“克扣咱们伙，自个儿倒开小灶，涂娘真好意思。”

忽然不远有人赞：“好光。”

伙计说：“姑娘手里这块乃官用布料，一种祥瑞天象“红光紫雾”取名。您瞧，它乍看一片紫，迎向日，翻动、起皱的地方会闪现红光，可不就像红光紫雾吗？这等布料难得，老师傅都许久未见。”

涂娘作泰然笑容，“送到我那里作什么？这些尺向来大伙儿一齐挑拣，谁走运谁得好东西。”她乐意贪零碎尺的小便宜，却极不乐意叫人，尤其是东家顾二爷知晓，便对女儿猛打“闭嘴”的。

“公事。顾二爷答，吻平直似石板。

涂娘招手笑：“，妳过来和娘坐。”

裁铺伙计抬第二只箩筐走来，倒在富字班那边桌上，原婉然上前拣布料。她挑了两块黑缎料，预备替韩一和赵野鞋面纕边，拣完便要走，其他绣娘告诉她不拿白不拿，多拿几块无妨，便又拣几块料给两丈夫荷包。

一把脆声线响起，“既是好东西，怎地没送到我娘那儿？”贵字班那方，独坐板凳的小姑娘问。

我在绣坊这些年，见过的好料能少吗？”瘦绣娘皱眉：“倒是饭堂的菜，今儿才见过这样坏的。”

贵字班绣娘装聋作哑，富字班几位老人可不兴蓄这套，直盯到涂娘脸上。

“当然好意思，人家是二爷的姨母，还要丈母娘。”瘦绣娘向贵字班那方转转睛，绣娘们多在挑选尺，唯独一个小姑娘独坐在近墙的长板凳上，手里玩汗巾，眉同涂娘有几分相似。“都说二爷不订亲，就为等这表妹长大。涂娘仗着女儿这块免死金牌在手，无怪事再格都不怕。”

“二爷打光棍为的什么？”一个绣娘：“今儿吃饭简直遭罪。”

伙计哑无言，总不成照实说“涂娘叮嘱多少大小以上的尺她才要，余的全赏给绣娘”？

原婉然循声望去，伙计正对贵字班一绣娘说话，那绣娘神气矜冷，正是那“略识之无”的官姑娘。

涂继续闲扯，开顾二爷犹肯回答一两字，后来便不作声。

其他绣娘听说，俱围上来欣赏，官来仪难得面上浮现一丝丝笑意。

涂娘扶额，索装聋作哑，涂问了两次不得回应便也不追问，心神挪到顾二爷那。她走到堂上顾二爷畔，手卷小发辫问：“表哥，近来你忙些什么，老不见人影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