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九郎站在原地看着周九良离开,过了会他才回过神,望着那间屋,一时半会竟不敢踏去,生怕推开门,就惊醒了屋中百年之前的那些回忆。
那书生长什么模样他都记不清了,只记得对方腰间的那块满是灵气的玉佩,杨九郎承认那时是为了借机偷走那玉佩才留在了书生的边,只是留着留着,却不舍得走了。
那人生得好看,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,可就是那笑,却让杨九郎打了个寒噤,百年前的回忆再度浮现,他被迫舍弃的一尾,除妖师漫不经心的逗,把之前酝酿起来的那忧伤绪,统统又打了个烟消云散。
“谢谢你,九良。”杨九郎半晌,对着周九良勉笑了笑,对方默不作声的看了看他,似是想说什么,最后却又没说,只好像轻叹了一声,转便施法离开了。
“九郎。”张云雷放了茶,对着杨九郎温柔一笑,他虽是常叫杨九郎的名字,但此刻吐字却柔和又温
杨九郎那时不懂,现在想来却是喜那书生的,只是好景也不长,他伤好后偷偷化了次形,却叫村里人给撞见了,便说那书生家中有邪祟,怒气冲冲的举着火把来到了书生家里,要他交邪祟。
而除妖师张云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,看着杨九郎那由不解变得慌张的神,似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。
书生脾气好,即使是待他这一只狐狸,也极尽温柔,夜晚书生挑灯夜读的时候,即使杨九郎跑到他边捣乱,书生也不生气,只将他抱到膝上,再替他理顺雪白的。
“过来。”
最后他犹豫了良久,伸手碰上了那扇木门,只是就在他的手碰的木门的一刹那,光芒大作,几乎刺的杨九郎睁不开睛,似乎有什么阵法发动了,在杨九郎反应过来时,就已经牢牢束缚住了他,而光芒之后,却缓缓浮现个人影,墨发白衣,那人打量着动弹不得的杨九郎,却微眯起一双桃花,似笑非笑。
倒是已自顾自的说了来:“这是百年前救过我的书生住的地方。”
理说,除妖师的住所应布满了阵法还有各样的符咒,可张云雷偏偏就反其而行之,所有的摆设无一不致又考究,不像个以斩除邪祟为专职的除妖师,倒像个奢侈惯了的浪少爷,而那位少爷如今笑的饮了茶,时而又抬起来看看杨九郎,仿佛在盘算什么,给杨九郎吓了一冷汗,生怕那除妖师又想什么幺蛾。
“你走吧,不要伤害任何人。”杨九郎记得那是书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,然后书生义无反顾的走了去,他被绑在上活活烧死,村民们还想烧了书生的家,但杨九郎设了禁制,令那些百姓没法看见那间屋,最终村民一无所获,只得也悻悻作罢,但杨九郎还来不及去找书生的尸骨,就被赶来的涂山族人带了回去。
杨九郎知是自己犯了错,化了人形要去面对暴怒的村民,可书生拦住了他。
杨九郎不合的举动让张云雷挑了挑眉,除妖师又给自己倒了杯茶,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碰在杯沿上,那茶还氤氲着雾气,泛着淡淡的苦涩香味,平常这该是张云雷最喝的茶,此刻却因为某些绪的作祟,显得有些索然无味。
“几百年不见,你过得如何?小狐狸。”良久张云雷开了,像是跟多年未见的好友打招呼一般稀松平常,可杨九郎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似的,十分谨慎的:“我过得很好,劳您挂念。”
这一呆便是百年,杨九郎从三尾修炼到了八尾,却仍旧念着那个书生,念着那间屋,他还有一月就成亲了,他只是想再去看一,他知那书生早已轮回转世,可他只是想再看看,再抱着一丁,几乎没有的希望。
那时他还是个三尾的狐狸,行尚浅,误打误撞的闯了除妖师的禁地,最后舍了一尾才堪堪逃来,只是受重伤,逃到了这座村,便已失去了意识,醒来时是个书生救了他。
这倒很有意思,张云雷想,然后饶有兴趣的又审视了杨九郎一番,显然他目前很紧张,尽作一副镇定样,那不住摇晃的雪白狐尾却卖了杨九郎,张云雷突然有些怀念起那雪白跟柔尾巴的了,他微眯起睛来,半笑不笑的,向着杨九郎勾了勾手指。
“小狐狸,好久不见。”
他的声线着些带笑的微哑,低沉来时就显得很柔和,却又稍稍带着不容置疑的气,杨九郎听这句话听了几十年,在张云雷那句话说后,他几乎是条件反的就要变回狐狸到张云雷怀里去,但刚要化形,却微微一怔,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,极其有骨气的往后缩了缩。
……很好,几百年了,小狐狸长本事了。
“呵呵,的确,好久不见。”杨九郎艰难的咽了咽,慢吞吞的笑了两声。
三.
“我一月后来接你。”周九良听完,沉默了一会。他不知杨九郎在凡界经历了什么,杨九郎回来之后挨了顿罚,便立刻闭了关修炼,在凡界的事未跟任何人提过,如今他回听到,却不知该说什么,周九良一直待在涂山,人间他不懂,但至少知此刻他师兄应该是很难过的。
摆设华贵而致的屋中,一白衣的除妖师正坐在红木桌前,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,慢悠悠的尝着,杨九郎站在他对面,上束缚着的符咒还没解开,其实解开了也不敢跑。